注重实事求是

   “实事求是,不偏主一家”(钱大昕《潜研堂集·戴震传》),这里不妨引用戴震在给姚鼐信中所说的一段话来为钱大昕的评语作注脚。
   戴震说
  凡仆所以寻求于遗经,惧圣人之绪言暗汶于后世也。然寻求而获,有十分之见,有未至十分之见。所谓十分之见,必征之古而靡不条贯,合诸道而不留余议,巨细必究,本末兼察。若夫依于传闻以拟其是,择于众说以裁其优,出于空言以定其论,据于孤证以信其通,虽溯流可以知源,不目睹渊泉所导;循根可以达杪,不手披枝肄所歧,皆未至十分之见也。以此治经,失“不知为不知”之意,而徒增一惑,以滋识者之辨之也。先儒如汉郑氏(玄)、宋程子(颐)、张子(载)、朱子(熹),其为书至详博,然犹得失中判。其得者,取义远,资理闳……其失者,即目未睹渊泉所导、手未披枝肄所歧者也。(《戴震全集·与姚姬传书》)
  这段话的意思是对于前人的著作和学说,必须破除迷信,独立思考,实事求是地作出评价,不能心存偏见,偏主一家。

研求贵在专精
    戴震说:
   知得十件都不到地,不如知得一件却都到地也(段玉裁《戴东原先生年谱·引》)

   知十而皆非真,不若知一之为真知也 (段玉裁《娱亲雅言·序》)

 

从不隐匿证据

    梁起超《清代学术概论》论正统派学风之特色,计十条,其第四条说:“隐匿证据或曲解证据,皆论为不德。”

 

鄙视剿说掠美

    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论正统派学风之特色,计十条,其第六条说:“凡采用旧说,必明引之。剿说认为大不德。”

提倡通核

        焦循评论当时成学著书之等次,以通核为第一。其言曰:

   今学经者众矣,而著书之派有五:一曰通核,二曰据守,三曰校雠,四曰摭拾,五曰从缀……通核者,主以全经,贯以百氏,协其文辞,揆以道理,人之所蔽,独得其间,可以别是非、化拘滞,相授以意,各慊其衷。其弊也,自师成见,亡其所宗。故迟钝苦其不及,高明苦其太过焉。(《雕菰楼文集》卷八《辨学》)
    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中,曾将两派治学方法作比较,认为:“吴派所得,断章零句,援古正后而已。戴派每发明一义例,则通诸群书而皆得其读。是故惠派可名之曰‘汉学',戴派则确为‘清学'而非‘汉学'。”(《清代学术概论》)这里所说的“通诸群书而皆得其读”正是“通核”的意思。

 

反对墨守
    王念孙说:

   说经者期于得经意而已。前人传注不皆合于经,则择其合者从之,其皆不合,则以己意逆经意而参之他经,证以成训,虽别为之说,亦无不可,必欲专守一家,无少出入,则何邵公之墨守,见伐于康成者矣。 (王引之《经义述闻·序》)
    在这里王念孙对如何说经作了非常通达的阐说。对于什么是“墨守”,也作了相当扼要的解释,即“专守一家,无少出入”,可谓确切不移。

 

鼓励自由讨论,弟子可以辩诘本师

    梁启超说:

  《读书杂志》、《经义述闻》,全书皆纠正旧注旧疏之失误……夫岂惟不将顺古人,虽其父师,亦不苟同。段之尊戴,可谓至矣,试读其《说文注》,则“先生之言非也”、“先生之说非是”诸文,到处皆是,即王引之《经义述闻》,与其父念孙之说相出入者,且不少也。 (《清代学术概论》)

 

注重师承,不坚持门户

    梁启超说:

    清儒最恶立门户,不喜以师弟相标榜,凡诸大师皆交相师友,更无派别可言。 (《清代学术概论》)

 

笃于友道,互学互补

        焦循尝谓

   人之规我,是亲我重我,必于我之书首尾阅之矣。于我之书而首尾阅之,是亲我重我,因而规我。规之当,则依而改之;不当,则与之辨明,亦因亲我重我而不敢不布之以诚,非恶夫人之规已而务胜之也。 (焦廷琥《先府君事略》)
     陈奂《师友渊源灵》云:

   戊寅获交于文简,相与往复辩论,喋喋忘倦,四方学者必走见文简,文简必导之使想见……其时奂治《毛诗》语助发声之例,文简授以《释词》二卷宗,又重刊《经义述闻》、《大广益会》三十卷,每一卷出相示,有疑义常常问质,尝谓我与若,学术既同,闭造出合,德不孤矣。(刘盼遂《高邮王氏父子年谱》嘉庆二十三年戊寅七十五岁条)

 

博采西法之长,重视自然科学

     在研究经学的同时,重视自然科学,这是徽派学者治学倾向的一大特色,而博采西学之长,融会贯通,推陈出新,卓然有所树立的,自以江永为代表。江永读其乡贤梅文鼎书,有所发明,作《数学》八卷,其第七卷曰《中西合法拟草》。阮元《畴人传》评介说:“徐光启融西人之精算,入大统之型模,正朔闰月,从中不从西,定气整度,从西不从中,然因用定气,遂以交中气时刻为太阳过宫,举中法十二次之名系之,而西法十二星象,亦时用之于表。此则既非中法,复非西法办,实可疑之端。文鼎《疑问补》已言之,又整度一事,当参酌者亦其一端。永以此二事拟数表明,仍以文鼎之说冠于卷首。”(《畴人传》卷四十二)并在《江永传》传末加总评,说:“慎修专力西学,推崇甚至。故于西人作法本原,发挥殆无遗蕴,然守一家言,以推崇之故,并护其所短,《恒气注术辨》(湛按:江永《数学》第三篇名为《恒气注术解》)专申西说以难梅氏,盖犹不足为定论也。”(《畴人传》卷四十二)《畴人传》对江永博采西法,重视自然科学,褒贬不一,这只有从《畴人传》对自然科学的基本态度来理解。《畴人传》曾说:“九数为六艺之一,古之小学也。自暴秦焚书,六经道湮,后世言数者,或杂以太一三式占侯卦气之说,由是儒林之实学,下与方技同科,是可慨已。”(《畴人传》卷四十二戴震传总评)他对江永的评论,不免出于成见,未见公允。不过,从另一角度说,这些论述,却可以作为徽派朴学对西法、对自然科学重视的一个例证。

                                                                                                           ——正文摘自洪湛侯《徽派朴学》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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